吾酒

同尘

今日伤

 

茶棚，马道。

 

“客官，此去向东五百里乃是魔教地处了，客官可要小心，莫要再往前走了。”看茶的小二抹了一把肩头的汗巾，说道魔教两个字的时候面带惧色。

 

座位上是一个刀疤大汉，侧边横着一柄大刀，刀比桌子还长些，这小二到也不怕。

 

“店小二，你不用担心，我这次来是和一帮武林人士约好的。此次一定铲除魔教，造福百姓。”刀疤大汉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，碗砸在木桌上，发出闷闷的响声。

 

店小二看这形式不对，走到后厨，四处望了望，朝窗外吹了一声口哨。没过多久，一直皮毛光滑的黑鹰落在了窗前。

 

店小二走上去顺了顺黑鹰的毛，又把一张纸条放入黑鹰爪前的竹筒里。把黑鹰捧在手上往窗外一放。希望你尽快把消息带给公子啊，店小二心想。

 

“面面，你慢点走。”沈巍看着前面一个人走的兴致高昂的白团子实在无奈。说是白团子其实也不准确，沈面今年十八，放普通人家早就成家立业了。

 

沈面此前因为哥哥禁了他吃糖葫芦，说糖吃多了对牙不好，一路上都跟沈巍在赌气，回望月峰的路上尽挑一些路不平坦的地方走。虽然两人皆有武艺傍身，可沈巍还是一路提心吊胆，生怕这不听话的小孩儿哪儿磕了碰了，弄出一身得伤来。

 

要说这沈面，从小跟在沈巍的身边长大，被沈巍宠得无法无天的，沈巍自然也是看不得他受一点苦的。记得小时候沈面练武时，难免会有些损伤，沈巍便每晚都去往沈面得房里，给他又是上药又是捏胳膊揉腿的，将沈面养出一身懒骨来。

 

沈面也是，仗着自己哥哥宠他，越发骄纵起来。教里的人从上到下都被他祸害了个遍，可真是苦了那些伺候他们的人。因着这个原因，沈面在自己十六岁情窦初开地时候就仗着自己哥哥舍不得他掉眼泪，一个月不到就把人给拿下了。

 

他现今眼珠一转，计上心来。

 

“啊---”穿白袍的少年踩断了一根树枝，整个人向后仰，可把穿黑衣服的人给吓坏了。连忙上前，揽过白袍人纤细的腰肢，才松了一口气，生怕这个小祖宗哪儿又伤了痛了然后把账都算在他的头上。

 

沈面顺势一倒，窝在沈巍的怀里闷闷地笑。末了，仰头在他哥哥地唇上“吧唧”亲了一口。

 

沈巍脸色发红，从那一口印在唇上起，脸上就像是抹了胭脂，红晕不退，将莹白的耳垂也染得粉嫩嫩的。“天还没黑，你这，成何体统……”沈巍反对的话说得软绵绵的没有丝毫震慑力。

 

“按哥哥的意思是，天黑了，我就可以亲你了？”沈面还依偎在沈巍的怀里，看着哥哥被自己羞红的脸，似笑非笑，眼尾也带了一抹红，像是从世外桃源来得精灵。

 

涟漪的氛围被一声鹰的长叫给打断了。

 

沈巍伸出一只手臂让黑鹰稳稳落在手臂上。取出竹筒内的纸条，展开一看：阁内有危险，望公子速回。

 

看来，这日子，又该不太平了。

 

沈巍那日收到消息之后，虽然未对沈面言语，不愿他沾染这些恼人的是非，但回阁的脚步好歹是快了一些。

 

一回阁，沈巍就被阁内的一众人拉过去商量对策了，他们回来的这几天，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也陆陆续续得到了望月峰下，竟把唯一一条出给围得水泄不同。

 

“公子，你说这可怎么办？”说话的是沈握瑾。他和他的妹妹沈怀瑜是在江南被沈巍所救。两兄妹年少丢了双亲，又遇恶霸欺凌。正巧赶上带沈面去江南看荷花的沈巍，看他们两个又看着自己抱在怀里的白团子，顺手就救下了这对兄妹。此后他们两一直跟着沈巍，沈巍无法，值得带了两人上了望月峰，又教他们习武。

 

“我看，这些个所谓的正道也不过如此！要我说，我们就冲出去，神挡杀神，佛当杀佛。”说话的是楚恕之，他曾受沈巍恩惠。这些日子游历江湖时，正巧听见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围攻望月阁一事，连夜赶来。

 

沈巍听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说，心下也不做计较。这风云一起，静谧的日子就远了。不过，是生是死，面面，我总会保护好你的。

 

就连沈面这个神经大条的都发现阁里气氛不对。今儿个一早，沈巍就把他叫到厅里，让沈姓的那两兄妹陪着他出去采购，多买点吃的回来。他哥哥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暖。

 

“不行，我要让你陪我去。”沈面也不管周围有人，走上前去跨坐在沈巍的腿上，揽着他的脖子撒娇。

 

“你乖，回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。”沈巍笑着看了看怀里的小猫，顺了一把毛。

 

沈面一走，大厅里出来了一排少年少女，齐声唤到：“公子！”

“你们跟在沈面后面，护着他走。这一役，凶多吉少。只愿你们可以护好沈面。”说罢从座位上起身抱拳落礼一气呵成。

 

“公子，我们不走，我们要和你一起。”年长的那个站出来，“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，就让我们分两路，一路留下来陪您，一路去保护小主子。”

 

沈巍知道多劝无益，点了点头算是默认。

 

此次围剿，正道上的多个门派联合出动，不一会儿就包围了这个大厅。山下的机关想必是被破了个干净。

 

“魔头，今天我就要让你偿命来！”来人以掌为器，裹着外边儿的风，招式凌厉。

 

“休得无礼！”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少年。少年身姿清奇，虽然年岁不高，可出掌也稳健有力。对上那个大汉的掌风隐隐有占了上风的趋势。

 

那些个人看这么小的少年也不逊色与那样高的猛汉，心里不由得一惊。

 

又有人喊出来了：“看，他们魔教练得就是魔功，连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都这么厉害，肯定是走了不寻常的道。我们要铲除他们。”不知道谁起了头，人群中喊打喊杀的气质更足了。

 

沈巍看了门外一眼，想着沈面现在肯定从后山下去了。也不再多想，对着这群人，也没什么好解释的。

 

“各位要是不怕，就来吧！”沈巍一挥衣袖，从座位上下来。少年弟子把他包在中间，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。

 

“魔头，拿命来。”终于有人开始了，众人都开始拔刀的拔刀，拔剑的拔剑。沈巍除了照顾自身，时不时分心保护周围那些小弟子。终于有些力不从心，被别人钻了空子。一剑刺入了左肩。

 

沈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。

 

“哥哥！”小团子人还没见到，哭声就传了过来。

 

沈巍心神大恸，回眸看到一个哭成泪人的人。

 

“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真是不要脸，我哥哥从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，救下的人何其之多，你们怎么就要来欺辱我们？”沈面看到沈巍的伤口，眼眶红的让人心疼，说出的话又字字泣血。

 

“你们不分青红皂白，乱伤好人。我望月阁与世隔绝从不过问江湖之事。你们不识好歹，步步紧逼，这样的正道，我看，不守也罢。”沈面举剑就冲进了包围圈。

 

可他们这些人，怎么可能敌得过那十几个门派的联合呢？

一个人的剑从斜方刺过来，沈面不觉，沈巍把弟弟一揽，剑稳稳当当捅进了沈巍的腹部。

 

“哥！”沈面大喊，深怕哥哥就此离自己而去。

 

“哥哥没事，你一定要安全离开这里，听见没有。”沈巍摸了摸弟弟的脸。

 

“公子！”

 

沈巍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，“你们快带小公子离开，我从来把你们当做兄弟。沈握瑾、沈怀瑜、楚恕之一定要把沈面安全带出去，你们听见没有？”沈巍大声说着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。说完又吐出一口血来。

 

“哥哥，哥哥，你别说话了，我不走！我不走！”沈面得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沈巍的衣服上，又滴在剑上，滴答滴答。

 

另外的人保护着他们，让这两人做最后的话别。

 

沈巍看着自己的弟弟，笑了笑。又像平常那样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，又在他额上吻了吻，极为不舍。末了一掌把沈面送出了包围圈，沈家兄妹早就在门口等候。

 

“快走！”

 

沈面还想冲回去，被沈家兄妹道一句小公子得罪了，便封了穴道。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哥哥离自己越来越远，眼睛一眨，便落下泪来。

 

厮杀进行了一天一夜，最后大雪封山，天地间白茫茫的，竟然什么都没剩下。

 

望月峰上望月阁，阴泉冷月几人知？问道阁中谁人住，一半黑衣一半白。